激辣

杂食

【威冲】男孩子的护甲

      原本是应该在6月1日神威生日就写完的,被我拖到了7月,无所谓啦,也可以当做总悟的生日贺礼(狗头


      以及提前说明一下,我心里是想着威冲在写的,完成品看起来可能会让人觉得搞错了cp?但我认为这两个人中神威是主导、引导的一方。希望不会有人控诉我tag诈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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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田的作息和神威稍稍有些不同。他得赶六点半的电车到学校,七点开始指导部门早训,八点结束部活后在校门口蹲守不按校规着装和常爱迟到的学生。曾经不可一世胡作非为的问题生,成为了循规蹈矩却也不太可靠的大人。学生们都抱怨,本以为年轻的新老师会善解人意通融一些,哪知道是比他们还会胡来的恶魔。


      为此,夜晚的早寝对于冲田来说便相当重要。


      可当下,距离十二点仅差十分钟,冲田总悟正半眯着眼,靠在神威的枕头上,困倦地挨着神威看他玩手机。当然,指望冲田能战胜怠惰还是太高看他了。神威感觉到肩膀受到压迫,皮肤与衣料间响起微弱的摩擦声,很显然他正在逐渐进入浅眠。神威干脆地抖抖半边肩膀,试图叫醒对方:


      “总悟,你知道人在犯困的时候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吗?”


      冲田睁开眼皮,神情涣散,神威的手指往哪里划眼珠子就往哪边转:“啊啊,好我知道了。”


      “……你要实在困直接睡行不行。”神威直接一个大力把冲田晃下枕头,对方却不知发哪门子疯爬回来扑到神威胸口,嚷嚷道:


      “不行!你不懂,我赌上了男人的尊严,作为你男朋友的脸面!”又把脸凑近屏幕看时间,“这不快了么?忍忍。”


      “在忍耐睡意的人好像不是我哦。”


      冲田瞪大双眼,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可惜效果微乎其微,大脑的抗议通过神经控制住他的眼皮,迫使其眨个不停。


      “到了叫我,再一会儿就……”


      又眯上了。神威将下巴抵在冲田头上,再伸出一只手来摸摸他的头发,感到有些无奈和期待。算不上感动的程度,只是他们认识多少年就一起为对方庆祝了多少次生日,每年都在最接近新一日的时刻,各自与亲人度过,第二天才会专门抽时间来个约会什么的。


      或许因为是同居后的第一次?不不不可能,说实话忽视上班时间专门等待当日零点来祝贺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有些……矫情?必定有诈……他这样胡乱想着,隐隐猜到总悟大约又是和谁打了个什么赌,至于究竟是谁……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给神威吓了一激灵,冲田也被重新惊醒,嘴里念叨着“什么?什么?”抬起头来。


      是神乐打来的电话。神威摁下接通键,聒噪的大嗓门几乎冲破手机扬声器:


      “笨蛋老哥生日快乐儿童节快乐祝你早日升职加薪赚大钱人到中年不发福不秃头最好踹掉抖s混蛋给我找个好嫂子我和爸比妈咪定春都很想你还有妈咪说明天一起吃大餐早点下班拜拜阿鲁!嘟——”


      有的人能淡定地听完这一长串一丝停顿都无的超长祝福语并欣慰老妹口语有所进步,有的人开始歇斯底里,仿佛和挂断电话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China——!混蛋!”


      他气愤地蹬腿,但很不巧的是全蹬在神威身上了。


      “明明是我更近,怎么还是慢了一步!我 、我、你,你怎么不叫醒我……”


      神威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撑起头用玩味的眼神俯视他,不打算惯着他。


      “她要零点整打过来,你也是自己忍不住要睡啊。”


      “你可以选择不接。”


      “那不行,她肯定会跟我妈告状,我妈再肯定要来教训我。”


      “啊——可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又少了300块,你不心痛嘛?”以三百日元作为赌注参与并输掉了这场幼稚竞赛的冲田不加掩饰地展现出郁闷情绪,“果然我就不应该躺着。”


      “拜托!300块能买什么,你也看jump吗?”神威笑了,将冲田推回他自己的枕头上去:“跟小鬼置什么气,大不了我下回扣她零花钱。”


      冲田心里舒坦了,给自己掖好被角,又觉得有些热,踢开半截夏凉被:“哼,小鬼终究是小鬼,零花钱都得靠大人施舍。”


      “我看你也像小鬼,明明成年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你每天玩这么晚,都不困,太厉害了。”熬夜是年轻人的共性,但这里提到的“年轻人”显然不包括冲田。他翻了个身背对恋人,挥挥手,想尽快履行他那已过期的老年人作息,“我们的夜生活早就结束了。”


      神威故意烦他,有样学样扑到他身上扯他的被子:“也可以选择重启。”


      “不了不了,实在撑不住。”


      冲田不安分地翻回身来,眉头微微蹙起,像在思考该怎么同他道晚安,最终只搂住他的脖子,起身亲碰一下脸颊。


      “生日快乐。睡了,真的睡了,你也早点啊。”




      可想而知第二天一早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被铃声吵醒睁眼一看竟然不是闹钟而是剑道部部长直接打到总悟手机的急call,神威毫不犹豫一脚把冲田踢下床再拖着扔进盥洗室。早餐来不及在家做唯有叮嘱他买冷藏食品一定要加热,下午出去吃大餐中午留点余地,万一被教导主任逮住态度别那么吊儿郎当。


      冲田梳洗完毕飞奔出门:“我走了!”


      神威目送他下楼:“路上小心。”


      合上门,神威呼出一口气,睡眼惺忪且异常清醒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已完全接过土方先生老妈子的衣钵,自个儿都察觉不了地在无关紧要的事上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真不错,谈个恋爱还能随时随地体验无痛当妈,今天也很体谅江华女士把他和神乐平安拉扯大付出的劳动和辛苦呢。


      前几天土方还在他们的冲田受害人协会小群里说要请神威吃饭,理由是“感谢自告奋勇把冲田这个大麻烦揽下了的超级大英雄”,受到了银八的不屑讥讽,没人会爱吃你的土方特制狗粮。土方回呛他,你就别操这心了难不成有人乐意吃你的宇治银八·糖分超标离糖尿病只剩一步之遥·盖饭。


      神威在两人一长串争吵的夹缝中回复:谢谢,请客就免了,拜托把他弄回你家吧


      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装死。


      唯有今井信女大发善心:昨天跟三叶姐一起下班路过她家,冲田的那个姓名牌都已经拆掉了


      过了十分钟,土方终于忍无可忍反驳:你别瞎说啊,小心我以诽谤中伤罪起诉你


      信女:开个玩笑而已,小气吧啦的


      原地站了一会儿,神威回到卧室去整理床铺的褶皱,挑拣出内裤后将剩余的换洗衣物一股脑儿扔进阳台洗衣机,迷迷糊糊回到盥洗室刷牙洗脸,再打开冰箱看给自己弄些什么吃的。


      鸡蛋还有两个,刚好今天到期。牛奶也只剩最后一点盒底。神威从橱柜里翻出煎锅来煎了个鸡蛋卷,浇上酱油盛进盘子端到餐桌慢悠悠吃,没什么胃口,想着家里应该再补充点荞麦面和米醋。


      时针指向八点,他也该出发了。乘上电车,开着冷空调的车厢却并不清爽,神威挤在人堆中浑浑噩噩地紧抓吊环,脑袋里努力回想今天上的车属于哪家铁道公司,生怕驾驶技术差劲的司机一个急刹把他甩到别人身上去。


      二十二岁生日的早晨,头回没吃上妈妈准备的早餐。他想,还因为某人睡过头所以没得陪吃。




      江华女士在神威印象里一向是个奇特人物,要问哪里奇特,他能歪着脑袋思索许久,然后微笑着答非所问:他的和神乐的好像不是同一个妈。


      她的奇特体现在方方面面。譬如年轻时风风火火投入工作满世界乱跑死活不跟神晃在中国稳定下来;譬如意外怀孕后却当机立断辞掉工作答应神晃的求婚;譬如神晃说过宇宙中的最强生物是“老婆”,那么对神威来讲最强的生物必然是“老妈”;譬如她会拿锅铲汤勺瓷碗遥控器球鞋等等手边能摸到的任何物体教训犯了错的老公和儿子,对小女儿却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关怀备至。


      再譬如当下,这个奇特女人发来的源源不断的消息。神威想不明白东亚还有哪个妈像她一样不为控制而是单纯想跟儿子叨叨生活而分享这么多内容。


      他本来趴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敲键盘,江华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开启了震动模式的手机嗡嗡个不停。神威解锁屏幕,划到最上挨个看下来。


-今年的朱瑾也开得很好

-[图片]

-中午吃饭了吗?吃的什么?

-早点下班啊

-先回去把衣服换掉,你爸来接

-别被老板发现了

-乐乐今天穿的新裙子,太可爱啦!已经是大姑娘啦(´⌣`ʃƪ)

-[图片]

-那边拐角开了家新的居酒屋,改天一起试试那什么啪叽啪叽青椒炒肉?啤酒我请

-要猜猜妈妈给你买了什么礼物吗?

-猜对有奖,猜错也有奖

-儿,快看

-笑死我了

-他俩的表情

-[图片]


      神威按顺序回复下来,好看给你买中午吃食堂炸猪排饭我向来下班比领导早嗯嗯可爱什么怪名字你自己做的青椒炒肉不比这香不如这样吧给我买辆A8L我就参与竞猜,敷衍六连。


      至于最后那张图,大约是让商场扮玩偶的工作人员拖住推销这推销那衍生的产物。估计江华又突发奇想欲记录下她乖乖女儿的靓照,指挥他们站一起拍的,顺道捎上了总悟——毕竟整张照片的中心是神乐。冲田还好,面无表情地摆了个v字,但是神乐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只有夹在中间的玩偶大头笑得开朗。


      我的妈呀,没事把他俩拉一起去逛街,真有你的。话说其实你是知道他俩关系不怎么样的吧?


      不过联想到昨晚那场赌注,神威还是很给面子地乐出了声。旁边同事疑惑地朝他这边看,神威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把头埋在左手臂里,右手打字。


-老妈,为了你女儿的眼球健康着想,建议以后不要单独带他俩出行。

-话说(๑•̌.•̑๑)

-难道没一个人是提前准备好礼物的吗?


-哎呀,怎么会呢,我们只是提前来查看订的餐厅在哪个位置的😃

-时间不早了,我觉得你可以溜了


-真的吗,可是现在才四点半耶


-废什么话,是老神家的儿子就不要畏手畏脚


      神威嘴角带笑,肩膀一耸一耸的,乐呵呵地在工位上边摸鱼等下班边偷偷幻想他未来的爱车。




      从公司到家手机一路静音揣兜里,在玄关处换鞋时顺便拿出来一看又多出几条新信息,是银八在群里问能不能多拉几个人。


      受害范围扩大了?倒也在意料之中。


      这回土方没跟银八耍嘴皮子,只告诉他如果是学校里的人最好不要。


      神威摩挲着皮鞋边缘,下巴磕在膝盖上愣了一会儿,视线一飘,瞄到某双明显同他和总悟尺码不同的鞋子,装模作样大声喊起来:


      “冲田总悟!我不是告诉过你回来了要把门关牢!又有秃子窜进我们家了。”


      果然,不一会儿走廊拐角处便立马冒出一个锃亮的脑袋。前几年神晃对于治疗毛囊贫瘠症状完全丧失信心,已然接受了头皮不可能生长出新的毛发的事实,反倒自暴自弃,不再佩戴永远扶不正的假发片。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此释怀并于此时此刻发出气急败坏的声音:


      “喂——你干嘛说得好像‘家里怎么进了老鼠’一样嫌弃……你现在的表情是在想‘秃子怎么会说话’吧你这小兔崽子!”


      “不是啊,是‘秃子居然自己把秃子这两个字说出口了’。”神威无辜地眨眨眼睛,“老爸,进别人家前好歹把鞋摆整齐吧。”


      “什么别人家,我儿子家不也是我家。”话是这么说,可神晃已经条件反射般弯下腰来将鞋摆正。


      “这里也是总悟家呀。”


      “也是我儿子,还借给我钥匙,行了吧。赶紧的,换衣服了好走,不然你妈又要催。”


      “我要开车。”神威兴致勃勃地讨价还价。


      “那还不快去?”


      他踩着拖鞋啪塔啪塔跑进卧室,没几分钟又啪塔啪塔跑出来。两人一起坐在玄关换上鞋,边聊天边下楼,神威问了神晃几个工作上遇到的问题,神晃说你叔又邀请咱家去他那儿吃饭,反正今天是去不成的。神威摇摇头,我怎么感觉总是在谈吃的东西呢。早餐吃什么,午饭吃什么,下午大家一起吃,讨论再什么时候去凤仙老头那里。


      “民以食为天嘛。”神晃掏出个亮闪闪的东西,朝他一扔,“食物是你赖以生存的东西。一顿不吃就会感觉到饥饿,一天不吃肠胃就会出问题,一周后开始掉体重、手脚冰冷,长期下来还会影响大脑发育……”


      受不了老父亲无时无刻不在打扰耳根清净的说教,神威接住神晃抛来的车钥匙,得意地抖一抖听个响,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晚餐吃什么?神威从来不讲究这个,只要味道不糟糕,分量管够,无论如何都是能够下咽并大方夸赞的。江华的态度和他比起来就暧昧得多,没有特别喜爱的菜品,但日式、中式、西式,甚至是隔壁和南边那几个一拇指大的小国,卖相稍微好一点的,她或亲自上阵或带家人进店尝试,各国之特色风味多多品鉴,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今天这家吧,中规中矩,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张广告单上得知的店名,好像是家意大利餐厅,周围尽是些年轻人,角落里还有堆围在一起的人开女子会,叽叽喳喳,盖过店内轻柔的背景音乐。价格还行,味道就那样,以他们家的标准来说分量稍显不足,虽说这是他们家的问题。神威对经日本人改良过的日式西餐没抱什么好感或恶感,只有那个什么,叫什么佛卡恰的,上面撒了香草和火腿,长得跟加厚版披萨似的面包,不知是哪个制作环节出了故障,吃着怪怪的,罕见地叫他嫌弃起来。他不禁想到高中和冲田还是哥们的时候,总悟曾经和一群人外出时单独请他吃1000块出头的面包自助餐,引起过众怒。一个个小小的圆圆的,上头撒着芝麻粒,内瓤口感够糙,但也塞得够饱。


      可惜冲田不乐意再尝尝那个小面包,他对目前的晚餐非常满意,起码看上去是这样——江华问他,搬出去和神威同住后,这混小子有没有让他感到不便的地方。他嘴角沾着酱汁,没来得及擦就口齿模糊地回答:


      “有啊!神威深夜刷手机,好亮,我有时候都睡不着。”


      神威对他的那点包容心荡然无存。


      “冲田总悟,感谢手机,照在你脸上的光是唯一能保证你安然无恙待在我床上到天明的存在。”


      他终于回想起他们的那个小群,还打开了照着聊天记录念:


      “你,今天下午其实本来有课是吧?装病让教数学的坂本老师替你?老妈,如果这都不算不可饶恕的大罪?”


      “啊,不是代班,是换班啦。明天我会补上。”冲田说得很理所当然。


      从商场楼走出,夏夜微热的风拂面,与内部的冷空气相撞,使皮肤渗透出只属于这场时节的细微汗水。一行五个人分散着走,步行去不远处的停车场。


      回程仍旧是神威开车,江华坐副驾驶,可劲儿找他聊天。他要先开回自己的小公寓,再由神晃将妻子和女儿带回家。幸好路上车少,不然出车祸了这就是一车五命。后座三个人头埋在一处,嘴里念念有词,鬼知道他们在折腾什么,从吃饭开始就一直如此。


      “怎么样?今天的菜好吃吗?我觉得那个鲜虾和镰仓菖蒲的大叶青酱面还可以。”


      “老妈?你是怎么做到记住那么长的菜名的?”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果然呢,说儿子像妈都是骗人的。”


      “没有啊,吃饱了。”神威尽量全神贯注盯着前路。


      “哎呀,下次给你做!做好多好多肉!”


      “只有米饭也可以,我很好养活的。”


      “还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唔,我的礼物。”


      “不急,到了再给。”


      你们不急我急。神威小声嘀咕。他准备就在路边把位置让给神晃,不过没意料到的是,甫一停火,爸妈和妹妹就紧跟熄火的速度拉门下车关门往车站的方向小跑。神威回过头与面色镇定的冲田对上眼,迅速反应过来又按下车窗跟他们吼:


      “喂——!我们家又没大院子,这里停车好贵的!”


      “车都有了,还在乎那点停车费,真是穷酸鬼。”神乐贱兮兮地冲他摆手。


      “不是,还得过户吧?”


      “下次再说,你先开着。”江华停下来,原地踏小碎步。


      神晃仍是背对着做作地夸张叫道:“哎呀,我们一家三口很久没一起坐过电车了吧?”


      “我天天都坐阿鲁!”


      “这时候还会挤吗?”


      家人们远去的背影在夜空下渐行渐远。神威手臂搭在车窗上,透过后视镜观察到冲田正襟危坐的姿态,又转过头来询问:


      “什么?这还不是全部?”


      “对啊。”


      “是什么东西?”


      “先把车找个地方停好。”


      故作神秘。神威评价一句,慢悠悠驱使车辆前进,倒车。待他停稳,冲田先一步下车,手背在身后,等他也下来。


      “到底是什……”


      话说一半被截断,冲田往他脑袋上盖了个东西,手里塞进根杆子样的物体。而神威傻兮兮地杵在原地,看上去像个笨蛋。冲田摸着下巴,神威愣了多久他就揣度了多久,忽而又将手伸向对方头顶。


      “啊,抱歉,是我没弄好。”


      这样说着,揭开头顶那玩意儿,把神威那几根永远翘起的发丝整理好又重新塞进去,退后半步欣赏了一下,随即振臂高挥:


      “好耶——!”


      “什么好耶——你好像搞错了重点。到底是什么?”


      神威略迷蒙地取下脑袋上的东西。手里的他认得……鲤鱼旗?!头上的则是三顶叠在一起,用纸折成的类三角形物品,大概是……帽子?


      “这可是武士的配套头盔。”冲田伸手扯扯没压实的尖角,可每样成品都实在是有些拉跨,再如何补救也已无可救药了,于是他索性放弃解释这是一个头盔的事实,转而抽出神威的一只手,还是像读书时教他不熟悉的繁体字和古文那样,在上面用手指划拉。


      “本来有专门用来装饰人偶的道具来着,嗯……这个字念‘kabuto’,你认识吧?用来保护头部的东西。”


      十一画的汉字,神威能认出来是“兜”。手心痒痒的。


      “啊啊,知道。”


      “虽然是纸做的。能保佑男孩健康平安,战胜困难,结实地长大。”


      “我已经成年了哦?”


      “鲤鱼旗是逛商场刚好碰见有店员处理过季货物而已,就低价买下了。China问我除开鲤鱼旗,儿童节还有什么能送,我也只能想起兜帽了。人偶的话太不现实,得花上一个月工资,我俩还得吃饭呢。相比之下还是纸便宜得多,对吧?”


      “你竟然还认真考虑过要买。”神威用那只被写过字的手抓起刘海,很疑惑地瞪大眼睛,澄蓝的眼眸中反射出远处路灯的光亮。


      “因为是很珍贵的生日啊。姐姐说过,人一生至多能有一百多次过诞生日的机会,所以应该好好珍惜。可是珍贵不等于贵重,礼物一定要能体现出心意才行。”


      “你说这个?”神威挥挥手上的“失败品”,绷不住笑出来。


      “花了一晚上我们才研究出来的,是对你的祝福与期望的见证品。”


      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上少见地闪烁出某种动人的光彩,性格固执而别扭的青年压抑着超出自身本性的兴奋感。神威暗暗想着,他好像在等待我的夸奖。


      “行吧,”神威决定先哄哄他,“很有心意,我收下了。”


      面前的人不显眼地松下一口气,又靠近些:


      “喏,把它们戴上吧,我看教程看了挺久,还要去教叔叔和China,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这么三个。”


      “怪不得折成这样,原来是你把他们带偏了。”勉为其难地重新戴上兜帽,神威指着街边那盏路灯补充道,“走到那里我就不戴了。”


      虽然感觉很幼稚,好在这面积不大停车场没什么人来,仿佛有人为此清了场,打造出一份氛围不错的光景。他们牵着手,踏着铺满了别处吹来的灰石沙砾的水泥路面,慢吞吞朝指定的方向踱着步子。


      “说起来,你这次又许了什么愿?”冲田突然问道。


      “跟你们一样呗,”神威回答地也漫不经心,“平安啦健康啦什么的。”


      “这到底有什么许的必要嘛。”


      “你不也是,每次都是三叶姐身体健康啊近藤老大早日脱单啊土方先生去死啊之类的,怎么好意思说我?”


      “……希望的东西都实现了的话,乱说都没关系啊。”


      “神会生气的吧。”神威挑起一边眉毛,“真的吗?想要的全部都实现了?”


      “我好像没必要骗你。”


      “是哦。”


      “干嘛一副不相信人的样子。”


      “我以前以为你无欲无求,除了干掉土方先生,反正没什么追求的样子。原来你也有想要的东西呐。”


      “那是当然的啊!你也有想得到的事物和达到的目标,有自己的生活标准,”冲田顿时倒起苦水来,“所以才会要求我也按时早起,分担家务,手洗内裤。很奇怪嘛?”


      此时两人已步行至路灯下。冲田摁住神威的兜帽,不准他摘下。神威怕把它们扯破了,只是按着总悟的手。


      “你好记仇哦。我也是为你好啊。”


      “我高中刻苦的时候又没硬逼你也加紧学习,最后还不是你自己想考更好才一起去上补习班的。”


      “想要做的事……说起来你真的愿意做一个教师吗?迟到早退旷课王,”神威手举累了,松开他,稍加思索,却自己给出了答案,“也是啦,对于你来说,无论什么都能做到游刃有余。”


      “我哪有,很辛苦的好不好。我现在才算是理解为什么银八每回上课都有气无力的了。”


      “那是为了什么?因为跟银八关系比较好看到了教师的内在心生憧憬所以想做老师?不错,完全符合你的性格,就像希望和近藤老大一起成为警察一样。”


      冲田震惊地拿着兜帽将手放下:


      “谁?你说银八?”


      “欸,我只是随口一说?”


      “谁要跟随他而想要当教师才是学生们的大不幸……”冲田又像是回忆起什么:“……噢!不对,跟他是有些关联。”


      “哈?”还真是啊。


      “呃……我们忘记告诉你了……你应该不知道。”


      这下疑惑的人变成了神威。


      “什……什么跟什么,还有好几个人?有事瞒着我?”


      “这……”冲田却一反常态支支吾吾。


      “今天是我珍贵的生日,我最大对吧?”


      “急什么,我又不是不告诉你,”他挠挠鼻尖,“我最终决定成为教师、不对,决定读体育,是因为叔叔。”


      事态变得更加复杂,原本平稳的对话逐渐走偏至一条未有所设想的道路,神威开始感到更加迷茫,这其中甚至牵扯出了他老爸。


      “呃,就是,我第一次去过你家后叔叔不是有问过我的志愿吗,后来他就硬要我带他去见我班主任,”冲田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三方会谈也是他替姐姐去的。”


      神威完全陷入不可置信的漩涡中,大脑还在处理这个看似合理细想起来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实,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啊,那个秃子,又多管闲事了,他想,只见过一次面的儿子对象,就火急火燎着手给人家规划未来,多惹人烦的更年期男子。


      “我怎么能因为银八想当老师呢,”冲田接着自说自话,“那家伙自己都做得一塌糊涂。叔叔见他还狠狠训了他一顿呢,说他没有对学生负起责任,应该重考教资。”他可能是回忆到好笑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银八老师被他怼得话都说不出来,这就是前辈的魄力吗?”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吧,借口生病旷课让数学老师代班的罪人,神威腹诽道。


      “但也并非因为叔叔是老师,”冲田摇摇头,“说起来有些复杂,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愿意听吗?今天是你珍贵的生日欸?”


      正是珍贵的生日,神威才能久违地与亲人碰面,得闲同恋人悠闲散步。他们明明交往那么久了,冲田却总是以一副得心应手的模样,显得对这段不短的关系保有余地。神威时常看不透他伪装用的假面下藏着何种情绪,又心知肚明,论总悟对他的喜欢程度,还没到三叶姐和近藤先生那样的境地呢。


      “快说!”


      难得一见,冲田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讲比较好呢,我觉得还有点新奇。姐姐他们一直都让我随心所欲自己做决定,穿什么衣服上哪个学校将来想干什么。可是我也不知道呀,我从记事起在被他们照顾长大的同时,也在观察他们的成长,从学生到社会人的转变明明没有很难,但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也慢慢变成了我有些陌生的样子。我感觉……像是被落下了,与他们格格不入,在追赶的途中却突然出现一个固执的大叔吵吵嚷嚷着说我应该更加考虑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无意识地抓起神威的手并摩擦起他的手指,研究皮肤的纹路,“叔叔告诉我,我在剑道上有天分,也很喜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花心思在同样的方面,而去钻研那些会令我感到头痛的科目。他说大学竞争那么激烈,我恰好有捷径可以走,应当试一试。”


      突如其来的陈年旧事不仅砸懵了神威,连回忆起这件事来的冲田也晕乎乎的。可神威还是由着他组织好语言,没有打断地听到了最后。


      “我觉得相当有道理,在全国比赛中拿到好名次被推荐的话,文化科目的分数也够上E大。虽然我也思考过当初执着于E大的原因,却发现都不再重要。你应该有感觉到吧,后来那段日子我都有在按时进行部门训练,补习也认真了许多,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前所未有忙碌起来的时间填补了我的空白。或许这就是有目标的感觉?我总想着,别人忙忙碌碌,而我连姐姐做的下午饭都不一定吃得上,干嘛要思考那样久远的未来。”


      冲田紧紧握住神威的手,继续道:“说真的,我以前从未怀有过梦想啊这些,只觉得无聊透顶,是骗小孩子的把戏。原来有人带领着前行是这种感觉,这是我从叔叔那里得到的,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虫鸣充斥着夏日的夜空,与星空混淆。冲田略有些激动,说完一大段话后微微喘气。神威无从得知这其中略去了多少细节,老爸可能的所作所为却主动涌入了他的脑海。神晃的态度强硬却带着妥协,一切的一切唯有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认清,一向如此。


      也没那么坏,对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实在是,太让我意外了。”神威报复性地回捏他的手指,“他都没给我开过会。”


      “你那破烂学校也没必要吧。”这家伙十分不委婉,“但这是你带给我的,所以要感谢你,有爸爸很好。”


      冲田补充:“有哥哥也很好。”


      不过神威也很认真地回应他:“没必要感谢,我们是可以互诉衷肠的关系。


      “我不常跟人说这些,主要是没有对象。你愿意听也很感谢。”


      双方原本已经打算从路灯下走开。可灯光洒落在两人的发丝上与眼眸中,氛围又太好,竟谁都舍不得动。神威忍不住先笑起来。


      “喂,总悟。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刚问出口,他才意识到这好像是分手后的场面话,而冲田似乎在极力阻止自己说蠢话。


      “……是吧。”


      “是的话,那可以说感谢。”


      “知道了。”


      神威用空着的那只手掰过冲田的肩膀,调了个头,推动着他往距离公寓较远的一处走去,冒冒失失的,差点在拐角处和偶然经过的路人迎面相撞。


      “要去哪里?”


      “下个月你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去神社好不好?你就在凌晨一口气写两个绘马,连带着七夕和生日的祝愿一齐交给神明看,这样就有双倍的效果了。”


      “好的……等会儿,你信日本的神?”


      “现在离超市关门还差半个小时,我们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剩下的打折便当。你要是有想吃的早餐也可以告诉我。回去洗完澡后自觉点把衣物都洗了晾着,今天晚上我就不碍你睡觉,但是早晨你得一听见闹铃就起床,不准赖床,穿衣服动静小点声。等我下班了来看你训练。”


      “啊,早起有点困难。”


      冲田也跟着他笑。


      他们再次牵起对方的手,脚步快到要跑起来。一个人手里拿着过了节气的鲤鱼旗,另一个人怀中捧三顶纸做的兜帽,穿过路灯稀少、昏暗、温暖的街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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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由于神乐日语太差家人们都要求她在家也说日语

p.p.s.“啪叽啪叽青椒炒肉”及“鲜虾和镰仓菖蒲的大叶青酱面”原文是「パリパリピーマンの肉詰め」和「海老と鎌倉あやめかぶの大葉ジェノベーゼリングイネ」。网上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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